我们跟古人相比,谁更快乐?如果快乐仅源于物质的充盈,问题就简单了。但有时候情况却相反。 有这样一个古人,他看透了统治者的昏庸,所以绝不做官。他的朋友无奈于威逼利诱,纷纷摧眉折腰侍奉权贵,唯独他自命清高。他喜爱音乐,确切的说是抚琴,世上难觅知音,索性抚给自己听。当权者以死相要挟,逼他做官,他仍不屈服。死到临头他的愿望竟然是奏一曲《广陵散》。快乐就是这么简单,不是苟且求生,不是荣华富贵,只是在自己率性人生的最后时刻,潇洒地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他就是嵇康。 有这样一个古人,他仕途不顺,被贬到偏远山区。但他喜爱游山玩水。琅琊山上有酿泉,峰回路转,临泉有亭。他就爱和朋友在亭中把酒言欢。他年纪最长,酒量却最小,于是称此亭醉翁亭。琅琊山上风景如画,当地百姓常常前呼后应老少同游。他就在亭中品酒,但醉翁之意不在酒,在意的是山间四时之景,天人和谐之乐。他就是欧阳修。 有这样一个古人,他政治上不如意,又数年未能与亲人团聚。但他并没因此郁闷,而是月下独酌,对酒而歌。他幻想着自己乘风归去,玩赏天宫的琼楼玉宇,翩翩而舞。他旷达地劝慰自己:月有阴晴圆缺,这是没办法的事。只希望亲人平平安安,我们虽远隔千里不能相见,至少可以共赏美好的月色。他就是苏东坡。 今天,电视、电影、电脑取代了琴棋书画、文房四宝,充斥着我们的生活。于是,我们找到了消遣时光的好东西,却无以陶冶性情。倘若再有高士如嵇康,恐怕他临死前最后的愿望是看到电视连续剧的结局吧。今天,我们比欧阳修们更热衷旅游,名山大川早成了热门景点。路途遥远不要紧,双飞、软卧,千里江陵一日还。山高水深没关系,索道、电车,天堑变通途。于是,旅游象快餐一样简单而寡味。当蜂拥的人们盲从地随导游走马观花,留下的只是相机中的胶卷和漫山遍野的垃圾时,古人在乎山水之间的情致,我们又能撷起多少呢?今天,我们不再怕分别之苦,相隔两地的人要相聚,有飞机火车;要见面,有网络视频;要联系,有手机短信。于是,科技帮我们把古人的离别之情冲淡如水。除非被关进监狱,我们再也体会不到他们想念一个人时“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凄凄惨惨戚戚”的深切,也没有“欲寄彩笺兼尺素,山长水阔知何处”的无奈,更别说相见时“犹恐相逢是梦中”的惊喜了。 古人们匮乏的是物质,充实的是精神。也许正是物质的匮乏,才迫使他们努力用自己的细腻情感去触碰大千世界,体味完整人生。今天的我们,当电视占据了我们的爱好,当机车成了我们的脚,当网络帮我们眼观千里,当手机助我们耳听八方,我们变成了无所不能的物质超人的时候,我们是不是正陷于精神的麻木,离我们一直追寻的快乐老家越来越远了呢?
※本文作者:成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