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1年岁末,历时约10年“海灯法师名誉权案”终于有了结果,“海灯神话”以法律形式宣布破灭了。但是,在我的心目中,“海灯法师”依然以一位武功盖世的侠客形象屹立着。 海灯的故事,风行于上世纪80年代初。那时,我正是个热血少年,虽然看上去瘦瘦弱弱的,却有着以卵击石的精力。海灯便成了我的偶像。我因此萌生了习武的念头。 当时,村里有个叫孙兆青的武师。孙早年在外拜师学艺,四十多岁才带着老婆和一子一女回乡。他爱穿红色圆领衫和白色灯笼裤,腰间系一根黑绸带,一副身怀绝技的练家打扮。孙家在村里仅有积年的三间草屋,看上去风一吹就会趴下。草屋前面,是一块方方正正的麦场。一到晚上,麦场上就聚集很多年轻人,男女都有。有的是来看孙练功的,有的是想拜孙为师的。我也去过孙家麦场几回,但从没看孙打过拳,也没听说他收了谁做徒弟。 失望之余,决心自学。我买来《中华武术》杂志,根据上面的图文,一板一眼地练起来。练武的地点,是西屋的储物间。只要一得空,不是压腿,就是站桩。后来嫌枯燥,就一边学小洪拳,一边练基本功。储物间太小,腾挪不开,白天就比画动作,晚上再到屋后的空地上演练。基本功练扎实了,小洪拳也打得有模有样了。后来,大二时的班级元旦晚会上,我先表演了一套小洪拳,然后又是打旋子,又是劈叉,惊得女生们哇哇乱叫,虚荣心因此得到了充分的满足。 俗话说:要习武,莫怕苦。虽然没有师傅的监督,我因为想习得真功夫,很是吃了一番苦头。就说压腿吧,正压腿时,一腿站立,一腿平放在窗台或凳子上,两手交叠按于膝盖处,上身前倾,最终要求下巴能够抵达脚尖。我练了一个星期,就达到了要求,却急于求成,拉伤了韧带,一阵子走路都一瘸一瘸的。父母因此不准我再练武,我只好偷着练。韧带受伤期间,也不停息。腿不能跳跃,就练铁砂掌。从粮囤里扒一笆斗小麦,放在凳子上,马步站立,用手掌反复插麦粒。先是戴白纱手套插,几天后就摘了,赤手上阵。常常插得手指肿胀,疼痛难忍。之后,就掌击墙壁或树干。上学、放学路上,看到稍微粗一点树,就跑过去,照着树干啪啪啪打几下。 电视连续剧《霍元甲》热播时,我对陈真的连环腿非常着迷。于是,在屋后的两棵槐树间绑了一根横棍,棍中间吊一只沙袋,练起了腿法。沙袋是两只化肥袋子做成的,里面按比例装了黄沙和稻壳。我穿一双破的解放鞋,对着沙袋,正击,侧踹,反身踢,飞身铲。一开始,就像踢在石头上,脚趾、脚背硌得钻心的疼。忍着眼泪,继续练。上了县中,住校了,没沙袋可踢,只好去踹墙踢树。记得有天下午,跟同学陈孝林去县体育馆的操场看书。操场的一角,有人在练空翻,好多人围着看。陈孝林看了,羡慕得不得了。我说,我也会功夫。陈看看我,说,你翻一个我看看。我说,我不能空翻,但我能手掌断砖。陈咦地叫了一声,拽了我就往荷塘那边走。荷塘边有一堵砖墙,墙下有很多砖瓦,陈想验证一下我是不是牛逼。在那之前,我试过,我其实断不了砖。但我的话已经吹出去了,不好退缩了,只有硬着头皮和他一起找砖头来试验。可巧的是,那天竟然没有找到完整的砖块。陈不死心,说没有砖,就断瓦。他把一块破损的瓦,搭在两块半截砖上,叫我出手。我伸掌,旋腕,抓握了几下,小臂上的青筋便隐约可见了。暗暗将气运到掌上,猛一发力,对着瓦片就是一下。瓦,碎成了几瓣。在陈咿呀咿呀的惊叹里,我用疼得火辣辣的手拿起了课本,脸上装出小菜一碟的样子。 上了大学,我每天都早早起床到篮球场上练拳脚。后来,遇到高年级的一位武术爱好者,便和他晚上一起练散打。那时,社会治安比较乱,大街上经常有打架斗殴的事发生。我总想找个见义勇为机会,检测一下自己的实战能力,但一直没能实现。 工作后的前几年,偶尔还踢腾几下,渐渐地就疏懒下来。如今,儿子到了我当年习武的年龄。有一天,我看着瘦弱的儿子,跟他说了自己练武的经历。儿子笑道,嗨,吃了那么多苦,练出来有啥用啊?能刀枪不入吗? 前两天,在网上看到少林寺方丈释永信,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武术是中华民族灿烂文化很好的载体,北京奥运会开幕式应该含有武术的元素。我非常赞同他的观点,甚至想到建议导演张艺谋,在开幕式上安排一个集体武术表演节目。 当年的那点武术功底,虽然已荒废殆尽了,但武术已然成为一个情结,将伴随我的一生。
※本文作者:张保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