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人把信佛叫做信神,在人们的心目中,佛是万能的。失物可以问佛,求官可以问佛,娶妻嫁女可以问佛,甚至求儿问女也去问佛,似乎世间多少事,佛的心中自分明。我不相信这些,但是我却逢庙烧香,见佛磕头,便有人以为我是佛门中人了。 对佛的尊崇,我至始至终以为是自我净化灵魂的一种方式。烧香是仪式,磕头是行动,也只有这种仪式下,心境不由得旷达,感情不由得真挚,世间的烦躁离我远去。也只有此时此刻,才真正拥有属于自己的宁静,并且能从心中真诚的发出自己最纯朴最深情的嘱咐,之所以有这种感觉仅仅缘于我的母亲。 在我的心目中,母亲是一个充满慈爱而又顶天立地的人。她用自己廋弱的肩膀扛着拥有六个子女的大家庭,仅仅只有小学的文化程度,她却在生产队担任会计、出纳、妇女队长。上地可以扶犁耕种,回家可以扬播碾打。为了补贴家用,又无师自通学会了裁缝。站在厨房里无论面、菜、汤、烹都拿得出手。我的心目中,母亲是完人,是无所畏惧的。而我却是家里姐弟中最柔弱、最胆小的。在母亲的心目中,我才是她牵挂最深,担心最多的孩子。在母亲的眼中,我是一颗幼小的树苗,总怕经不起风吹雨打。那一年,我二十三岁,因为失恋,我辞掉了工作,极想逃避曾经熟悉的环境,于是,南下广州便成为我唯一的选择。 今天,我也能想起当初的困惑与烦恼,整日闷坐在家,吃饭无味,睡眠不安,只是来回辗转不停。面对我的选择,母亲没有阻拦,尽可能从贫穷的家中拿出足够的费用。临行前夜,将我该带的衣物包好,一再叮咛我:“到了广州,就给家中拍份电报,好让家中放心,要写信的。”我应着声默默地拿起行李,准备回到我的房间去时,抬起头,我分明看到母亲眼中含着泪。第二天天未亮,我起床后拿上行李告诉母亲去时,母亲早已起来了,给我做好鸡蛋、面条,让我吃。我吃着饭,母亲又一再叮咛:“出门要防备坏人,要懂得照顾自己,宁我让钱受紧,不可以让人受凄苦,不行,家里给你寄钱。”临行了,母亲送我上车,亲手将我的行李在车上放好,又从车上挤下去,隔着窗子说:“到了就给家里写信。”当我从车窗探出头时,分明看见母亲背过身擦眼角的泪水。 南下广州,才发现我这只小鸟离开了树林显得是多么脆弱。幸亏有老乡帮助,整整一个月由于做事不顺心,生活烦恼,一直没有给家里写信。年底回家时,车到村口,母亲早已在村口等候,我回家是没有准确时间的,母亲就在那一段时间,天天在车路过村口时就在村口等候,下车后我就一下子感觉到,村子是那么渺小,小的成了母亲身后的风景。我赶紧就喊:“妈”。母亲看着我惊喜地好半天就说不上话,愣了一会神才醒过。数落到:“你还知道这个家”。看着母亲充满欣喜而又满含热泪的目光,我紧紧地搀扶着母亲向家中走去。回到家,母亲就问我,从生活到吃饭,从住宿到工作,从朋友到老板,从气候到地理,当母亲满足的知道一切后,一手擦眼角的泪,一边就说:“去时咋不知道给家里写信呢!”至今我才感到母亲对儿女的关切有时仅仅只是一句话就可以宽慰那份思念的心。 第二天,二姐来了。见面后我单独和二姐在一起时,二姐说:你走后,妈老是担心怕你第一次出门,外面坏人多。二姐又说我刚走第三天,一大早,母亲就赶到八九里外的二姐家,妈是踩着一路野草露珠去的。说她做了一个恶梦,让二姐给我写信,二姐再三劝慰,母亲还是不放心,一向坚强的母亲仿佛一下子变得是那么软弱,让二姐带她去村外的寺庙问神,求签问卜。寺院里,二姐陪着母亲,在母亲跪下拜菩萨时,母亲流泪了,泪顺着脸流,二姐搀扶着母亲,主事的人解说:儿在外,一切好,月把天后,自有回音,母亲才起了身。后来一有来自南方的坏消息,母亲就后悔的流泪,说她不该让我出去。二十余天,母亲在担惊受怕的日子里。天天去烧香,最后一次烧香罢,硬让大哥南下去找我,终于我的电话回来了,母亲的心仿佛是石头落了地,扯紧的弓弦才缓松下来。此前,母亲是不信佛的。听着二姐的话,我无法而泪流,母亲啊!儿女给你多少回报,才能报答你于儿女的满腔深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