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我懂事开始,我就有了一个理想,希望能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一条没有尽头的路。 鲁迅先生说过,路是走出来的。走得多了,路便形成了。 现在,我已经走了一条属于自己的路,只要我勇敢地向前迈出一步,路的尽头就会延伸一步,向着遥远的地方延伸。 路,其实早以形成了。只不过我在通往路的途中彷徨了许久,没有勇气向前走。路就已经到了尽头。没有再延伸下去。 那是四年前的事了。当时,我在家乡的一所中学里念高中。那段时间是我人生中最彷徨,最矛盾的时候。我常常认为,当今社会世风日下,人生百态,以我一个人的能力开创一条路谈何容易。即使我开创了一条,那也只是一条弯弯曲曲,长满荆刺的路。当我想跨越它的时候,突然出现一个陡峭的悬崖,让我难以跨越。当我冒着生命危险跨过了它的时候,路上却多了几个路口。就在这个分叉路口上,我害怕会迷失方向,害怕自己走上一条不归路,等待死神的到来。 于是,我就在路的尽头上彷徨,思索,犹豫。几次提起勇气,向前迈出一步,却又退缩回来。多少个夜晚,多少个春秋,我都重复着走这条路,却无法向前移动一步。 那个时候,由于自己的路不能走下去,心中的理想就得不到升华,理想变成空虚的希望了。为了解脱心中的矛盾,我走上了另一条现实的路。那就是从我的学校旁边一直通向城市郊外的一条路。既然路是通向郊外,自然是很简陋的。路面并不好走,但是我愿意走在这条路上。因为这条路没有陡峭的悬崖,也没有分叉路口。只是路到了郊外就是墓地了,墓地便是路的尽头。路的尽头也同样没有延伸下去,走在路上,也是一样的失落。然而,我还是愿意走在这条路上。因为在路的尽头寄托了我的希望。也许那时我已经将自己的理想故意变成了自欺的希望,想借助这条路来抵抗矛盾的我在夜晚来临之时,希望变得空虚。 于是,不知多少个夜晚,我踏着沉重的脚步,一脚一步地走在这条路上。不管是暴风骤雨来临,还是雷电闪烁之时,我还是坚持走这条路,一直走到路的尽头。 记得去大学读书的前一天晚上,我仍然踏上这一条路。那一夜,没有暴风骤雨,也没有繁星闪耀,只有朦胧的月亮。夜,就这样沉闷的伴随着朦胧的月亮安静地来了,她来得很慢,也很无奈,因为她害怕夜永远属于自己的。可是她又迫不及待地来,因为夜可以给她带来了希望,她渴望着东方的太阳快点到来。何尝不是,无数个夜晚,夜在忧虑中和喜悦中徘徊地来,徘徊地去。 那个夜晚,也没有车水龙马,只有凌乱不堪的几个行人。偶尔也能听到如同老牛般的卡车似乎到了回光返照的时刻,被车上的垃圾压得气喘吁吁,它用尽了马力喷出一连串的烟幕。卡车后面则跟着几个赶着马车的车夫,车夫在烟幕中不停的咳嗽,似乎想靠他们的力量,把卡车的响声淹没。也许是因为他们的力量,前面的卡车才有继续走下去的力气。 我说过,这里是通往城市郊外的。路的两旁,建设有钢铁厂,煤矿厂,木材厂,垃圾回收厂,废品处理厂……而附近的房屋被工厂呼出的气体熏得灰暗,让夜晚的街道变得更深更黑,即使路旁有几盏路灯,可也不能让行人看清路面;最令人讨厌的是工厂里发出烦躁的噪声,混杂,沙哑,如在沙场上被打败的败军逃跑时发出的叫喊声,凄凄惨惨;最精彩的还是路旁的几个露天的老当铺被卡车和马车路过的路面旋起的灰尘淹没;还有被工厂的烟幕洗礼过的水果店,那些水果已经失去了本来的光泽,显得愁眉苦脸的;面包像上了黄油;猪肉黑得像抹布,招来一群苍蝇。可是,这里的人还是认为这是经过加工的上等食品。 如果说人可以分两种:一种是情趣丰富的,对许多事情都觉得有趣味,而且到处寻求这种趣味;一种是情趣枯竭的,对于许多事情都觉得没有趣味,也不去寻求趣味,只终日拼命和苍蝇在一起争温饱。那么夜晚,这里的人就是第二种人了,我一直是这样认为的。他们没有丰富的夜生活除了在工厂里面对着轰隆的机器的工人,其他的早已带着疲惫的身体入睡了。路边的当铺也就失去了实际的意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