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车拖着我一辈子的工作硝烟,在京沈高速上扬长奔驰。刚从岗位上退下来,一身的疲惫,没有心情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汽车轮胎在公路上沙沙的摩擦声和玻璃窗外呼啸而过的风声。 中午十二时许,我们一家子到了北戴河的中沙滩。我像被风暴打湿透了的企鹅一样,沉重地站在海岸上,凝望着从大海远处迎面奔来的波涛,似乎希望凶猛的波涛能撞开自己的郁闷。 大儿子开着车让我们在滨海公路上缓缓地兜风,想让海风尽快地吹散笼罩在我心头上的烟云。我们由西海滩逛到中海滩,又由中海滩逛到东海滩,沿海几十公里路就这么坐在小车上慢慢地转悠着,阵阵海风像温柔的海浪托着我们在海上自由自在地飘泊一样。我们面对着广阔无垠的大海,拼命地呼吸着清新,车上的沉闷开始打破了,老伴和孩子们的说笑又悄悄地萦绕开来。话语,被海风吹得断断续续的,笑声,被海风剪裁得一片一片的,话语和笑声撞击在大海的礁石上,像飞溅的海浪一样花瓣四溅。 当我们的车溜哒到南戴河的海滩娱乐城,已是傍晚时分,渔船都拖上了沙滩,海泳的人们已扛着救生圈和带着浑身的湿漉回到沙滩上了。沙滩上那矮得不到一米高的袖珍式帐篷,像从地里蹦出来的蘑菇一样,倏地一下撒遍了沙滩,一棵棵“小蘑菇”都敞开着小门子拥抱着成双作对的情侣们,在这里饱受着海浪和沙滩的温馨与迷梦。 在辽远的暮色中,我们也远远地望见了飘泊在海中间的一座孤岛,听说那就是著名的仙螺岛。华灯初上,远望着仙螺岛,像飘浮在海面上的一颗晶莹透亮的五色宝石一样,光芒四射,令我有些心旌摇荡了。 不知不觉,我随孩子们晃悠着进了海鲜大排档,很长时间没有吃海鲜了,全家围在海鲜的自选滩上,把海螃蟹,海琛子、海蛎子、海瓜子、乱七八糟地点了一大堆。在海滩大排挡溢光流彩的灯光棚里,我们全家吹着海风,望着仙螺岛,听着海涛,喝着鲜啤,我特别地放量喝了个一醉方休,我们全家也吃了个杯盆狼藉。 人们说北戴河是中国的戴维营,第二天一大早,我就一个人溜出旅馆,去寻找中国戴维营的文化印象。 天是阴凉的,海也是阴凉的,赶海观潮的人群撒了一海滩,他们一个个都卷起裤腿、提着鞋子在海浪的边沿或追赶浪花,或寻找贝壳,以等待澎湃的海潮托着红彤彤日出的磅礴时刻。人们从世俗来到仙界,或许带来许多疲惫与苦恼,或带来许多夙愿与企盼,但来到了这无限宽敞,无限广远的大海边,他们一个个都像寻找到了开心的钥匙、一个个都像驾上了飘飘欲仙的云朵,玩得那么洒脱,那么开心,甚至那么忘形。 啊,中国的戴维营,也是平民百姓的人间仙境。 海浪含着满嘴的泡沫,在海岸线上打滚,还时不时地亲吻着我们的脚裸。海水是翠绿的,越往远处越显碧绿。无限的海平线上,碧绿得无穷无尽。人家都说海是蔚蓝色的,而渤海湾湾到这里来却为什么变成绿色的呢?我询问正在海边扒海草的渔民。询问之前,我心里自作聪明道,这些渔民也许扒的就是海带,只是海带太嫩了的缘故才显翠绿色。可我一问他们,他们说这叫海白菜,不是海带。哇,海白菜,太形像了,鲜嫩鲜嫩的、翠绿翠绿的。因为这里的海,都怀着一层层翠绿翠绿的海白菜,所以海水全是翠绿的,真是美极了,它会带给我的梦也是翠绿的,要不昨晚我下榻的旅馆也叫绿梦楼呢。 不知道是天气的缘故还是信息的讹传,海潮和日出都没有如期而至,我和海滩上的男女们一样,只有全神贯注地在沙滩上寻找点什么,以打发时间。我找了半天,找到了十来颗石头和贝壳,其中有几颗小玩意儿很值得玩味。有一块小石头和小贝壳长在一起,若放大来看,像一块美丽的礁石沾着一方硕大的彩碟子一样,我把它叫做“海龙王的餐碟”;还有一块是乳雾般笼罩的乳白色石头,乳雾里面镶嵌着两只水汪汪的黑眼睛,神神秘秘的左顾右盼,朦朦胧胧的若隐若现,像包衣裹着一个鲜活的胎儿,又像白云里面藏着个老道人;是的,这里的胎儿和老道就在像与不像之间,也许这就是历史的辩证法。因为从历史发展观上看,现在的胎儿是过去的老道,现在的老道则是未来的胎儿。所以,胎儿也像老道,老道也像胎儿。还有一些小贝壳,非常精致,有的像乌云里奋飞的黑色海燕,有的像传说中的海滩上追逐奔跑的恐龙;还有一些特别精细的微雕似的贝壳,如海花扇、海蘑菇等等,总而言之,这些小小的石头和贝壳都能让人展开无尽的遐想,也都能给人以无尽的情趣。看着这些石头和贝壳,特别是仔细品味那块石头和贝壳沾在一起的“海龙王的餐碟”,那完全是山和海完美结合的精灵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