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文字的人是苦恼的人,不管你是大作家还是小作者;不管你是专业的还是业余的;不管你的文章是登大雅之堂,还是流行民间。文字的排列组合总归是通过苦与恼的折磨之后才形成的。 这苦恼不在于为人做“嫁妆”后的默默无闻;不在于突发灵感后半夜三更的烟雾缭绕;更不在于寒冬腊月被冻得僵硬发直的那双可怜的手抑或是酷暑难当被蚊虫叮咬后伤痕累累的那双痛苦的脚…… 苦恼什么呢? 我以为苦恼于素材收集之难、章节构思之烦、也苦恼于时间之紧(约稿)、责任之大(批评稿),更苦恼于文字公开之后外行的评头评足与小人对号入座之后的诋毁与报复。 明知苦恼之众,我却偏偏粘上了这苦恼之事,即便是离开写字岗位之后,仍然在空闲时间津津有味的寻找着这份苦恼。 其实我是可以不苦恼的,小的时候受父亲的影响(50年代中南地区篮球主力队员、省级运动健将),各种球类特别是国球玩得还挺‘旋’的。曾在地区建设系统乒乓球联赛中拿过银牌,也曾代表商学院参加过全省高校篮球比赛。按说是可以承父之好在文体圈内‘混’出个名堂来的,可我终归放弃了,而是从容的苦恼起来。 选择苦恼职业是因为自己出生于书香门第,投胎于教育世家。我的高祖是清道光进士,一位杰出的学问家和教育家。著有“国之魂宝”之称的《左氏兵论》,后弃官返湘办学,于清道光、咸丰、同治年间担任驰名中外的千年学府——岳麓书院院长长达23年,并篡修了《岳麓续志》。 我的祖父毕生从事合作、教育和羽绒工业。不仅是中国合作事业的先驱,同时也是中国乃至世界羽绒工业的创始人,早在上个世纪的20年代即发明了世界上第一部羽绒提炼机器,为中国赢得了国际声誉。先后担任复旦大学、湖南大学合作系教授,并独立创办了《湖南合作》杂志,撰写了大量的著作【祖父的业绩载一九八五年十月五日《人民日报海外版》】。 至于父母这辈做学问者更甚,大学教授、国家级研究员、高级工程师、农艺师至少20余人。 身为这般“儒人”之后的我,自小便有了一股所谓的“雅气”。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雅气”不自觉地影响着我的人生观,使性格慢慢变得“清高”起来。交友讲究“绅士”风度,凡事喜好独自品味。不善与人交往,更怕处理复杂得难以辨别的人际关系。 由性格始然,从部队回地方后我便毫不犹豫地走上了苦恼之路。我以为只有这苦恼职业方能感觉出天地之宽广、宇宙之博大、历史之精深。 苦恼之初,倒也未曾品位出什么特别。直到有一年,单位评了先进,要在县里做典型介绍,我才开始了真正的苦恼,也正由于有了这次成功的苦恼,我这个名不经传的人,竟堂而皇之地调进了百姓仰止的政府机关,第一次发出了由衷的微笑。 这之后的十多年时间,苦恼便一直伴随着我,个中的酸甜苦辣恐怕只有我那些同样苦恼的朋友才能切身感受。 那年秋天,作为苦恼人才被调入市内一家全省股份制试点单位。初来乍到,总想苦恼点名堂出来,于是领导交办的苦恼之事,总是应接不暇,且全身心投入。次年的某月,单位捷报频传。某员工当选全国劳模,老总荣获全省优秀企业家、公司评为全省思想政治工作和工会工作先进单位。当上上下下欢呼雀跃的时候,我却在斗大的卧室借着微弱的灯光,在出租屋内那窄狭的风琴盖板上苦恼着。时间的紧迫压得我只能白天调查采访,夜澜伏案疾书。短短一周时间硬是将近3万字的报告文学和通讯给苦恼出来了,而且全部见诸报端…… 当然,这些年苦恼的背后有着一股动力在支撑着。因了这苦恼所修炼的功底,我敢在九十年代初期只身南下广州,在香港文茂出版社主办的某大型杂志社谋得职位,并在很短的时间内从众多硕士面前“抢”走编务主任的“宝座”。在我后来创办自已的广告公司、以及在高星级酒店从事营销策划总监的工作中,能够拿出一些与众不同,富于特色,令同行眼热的文案和策划书。同时还能在闲暇时光常常闻觉到刊载我的苦恼之作的报刊的油墨芳香,享受佳作荣获国家、省市之奖后的惬意快感。每每此时我又会露出苦恼人那特有的、意味深长的笑容。 这才是既清贫又富有的苦恼人的笑呦!
※本文作者:小华尔丹※ |